Part 3 铁板烧

谭宗明终于等到他的赵医生披着夜幕走下来。

赵启平看到谭宗明站在医院大门外笑得无比灿烂地朝自己挥挥手，非常显眼。但更显眼的还是他身后的那辆红色法拉利。

一位高大英俊的男人与一辆豪车，无论是哪一样都可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。

赵启平还是想低调点的。他加快脚步，直直走到副驾驶处拉开车门，“走吧。”

谭宗明看着他飞快地钻进车子里，心情大好。

下班的高峰期刚过，谭宗明一路开得很是顺畅。

赵启平满怀歉意：“不好意思啊谭总，明明是我请客却还要你等这么久。”

“没事，一想到在我等的这些时间里，赵医生又接待了不少病人，我就觉得特别有意义。”谭宗明扭头朝赵启平笑笑，“还有啊，叫我谭总也太见外了吧。”

车内沉默了一会儿，赵启平的声音才悠悠传来。

“那，叫你…小明？”

谭宗明虎躯一震，差点踩大了油门。

“罪魁祸首”则开始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，“小明…哈哈…这个还真可以有…简洁起来不失亲切…哈哈哈哈哈…”

被挖掘到名字闪光点的小明望望窗外，无语凝噎。

你开心就好…

嗯？

赵启平一头雾水地盯着店门招牌上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。

铁披煤？缺报烧？还是铁扳烦？

直到谭宗明把他领进去，他才知道门口那三个大字是…铁板烧。

侍应生把他们引到店中间的类似于旋转寿司的吧台坐下。

此时店里的顾客三三两两，吧台的位置上也只坐着他们两个人而已。吧台围着个大大方方的铁板，一个胖乎乎的厨师握着两把铲子笑眯眯的，“欢迎光临，请问要吃些什么吗？”

谭宗明轻车熟路地点了几样，向赵启平解释：“这些都是这里的招牌菜。”

大厨接到指示后，马上拿出食材，开始挥动手中的铲子。

铁板被浅浅地淋上油，“滋滋”作响。

赵启平中午就只是急急地吃了点饭，又忙了一下午，现在听到这声音，一股饥饿感立马如狂风暴雨般袭来，不由得连咽了几下口水。谭宗明见状，赶紧点了几样现成的小食给他先垫垫肚子。

大厨把切成薄薄的牛肉一片片地铺在铁板上，肉片一碰到热油，边缘就滋起了小油泡，颜色也由鲜红逐渐转暗。

过了一会儿，大厨熟练地把牛肉翻过来。翻过来的那一面已经被微微烤熟，肉片的边缘泛着金黄。肉香伴随着油烟袅袅上升，躲过了头顶上的抽油烟机，向四方扩散开来。

大厨往肉片刷上调味酱，再拈起一撮孜然粉撒上，热油顿时“滋”地更大声。赵启平觉得它们在放声歌唱。

牛肉被一片一片地夹起，在洁白的大碟子摆放成螺旋状，大厨往中间放了朵萝卜雕花后，端起放在两位客人面前。

赵启平的鼻尖满是孜然香和肉香，早就垂涎已久，也不顾嘴里还塞着南瓜饼，忙抓起筷子。

谭宗明觉得他就像只终于等到猎物两眼放光的小狐狸。

鼓着两腮的小狐狸急不可耐地夹起一片肉，举在空中顿了会，等到口中的南瓜饼全数咽下，再往嘴里送。

赵启平细细地品尝着，酱料孜然搭配得天衣无缝，在舌尖上共舞出浓郁绝妙的味道。微泛金黄的表层香酥，但一口咬下去，酥脆里包裹着鲜嫩，非常天然的、令人欲罢不能的嫩感，被层层锁住的肉汁同时也在唇齿间迸发。

赵启平觉得自己以前吃的牛肉简直弱爆了，他此时真想哭两下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之情。

谭宗明从侍应生刚端上来的大瓷盘里拿出一片生菜，再夹起一块肉放在上面包起来，递到赵启平嘴边。

赵启平将目光顺着谭宗明拈着生菜包的手指上移，最终停留在他的脸上。

嗯？

“这种吃法不错，你尝尝。”谭宗明看着赵启平对自己眨巴眨巴眼的样子，心中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漾开。“我洗过手了。”

赵启平听完张开口，让谭宗明塞进了一个生菜包。

谭宗明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拂过赵启平的下嘴唇，可是人家一脸坦然，赵启平只当他是不小心的，没说什么，只从容地嚼着嘴里的食物。

菜叶的清甜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肉片的油腻。牙齿咬下去，先是生菜的脆，再到肉表层的酥，然后是嫩。一层一层地品味着不同的口感。

赵启平赞赏地对谭宗明举起大拇指。这时烹饪处火光一闪，原来是大厨往鱿鱼条上淋了些酒，激起一阵阵火苗。

虽然有一段的距离，谭宗明还是面带惊恐地往后挪了挪，还不忘抱怨：“怎么你每次都要弄这么一出？”

大厨憨厚一笑以作回应。

赵启平被谭宗明慌张躲火的样子逗得想笑，又觉得笑出来不是很好，只能手作拳头状捂着嘴，尽量憋住笑意。谭宗明看他都快把拳头塞进嘴里了，只好一边讪笑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回原位置。

他们就这么一边吃，厨师就这么一边做。

吃到最后，赵启平都恨不得自己有两个胃。这一顿下来，他今天的疲惫被扫得几乎不见踪影。

他去前台结账，已经做好了卡透支的心理准备，但看到账单的时候，他还是惊呆了。

“怎么会这么便宜？！”在回去的路上，赵启平向谭宗明感慨。

谭宗明目视前方，“铁板烧而已，能有多贵？”

赵启平想想，也对，就是些肉啊，扇贝带子，蔬菜什么的，好像的确贵不到哪里去。

但他不知道的是，他付的只是加工费而已，而这他们所吃的食材都是谭宗明自带的，今天刚刚空运过来。

红色法拉利停在了小区门口。

赵启平解开安全带，“欠债的感觉真不好啊，还了你一顿之后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。”

“我是个生意人，小心我天天催你债。”

“哈，欢迎欢迎。”

赵启平下车，倒退着向谭宗明挥挥手，随即转身一步步走远。

脚步还有些轻快。

对于下一次的约饭，他竟然开始有一丝丝期待。